煦雨栈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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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自述——尘记

coax · 2025-03-07 · 51660浏览 · 情笺,个人生活


《尘记》
文/Coax


一、铁锈摇篮

二〇〇七年接近秋分的一个日子里,我降生在石家庄某间泛着消毒水味的产房。产房里正直不惑之年的母亲挨着生锈的暖气片,父亲正在三环路工地拧紧最后一颗螺栓——两个被时代标价的中年躯体,在超生罚单与新生儿啼哭间,听见命运齿轮咬合的钝响。

最初的记忆是万善的旱风卷着杨絮。奶奶豁牙漏风的儿歌里,父母正在异乡混凝土里打捞生活。哥哥像株过早拔节的玉米,在县城网吧投下细长的阴影。两个夭折的兄长,成为了家族年轮里浅淡的蛀孔。


二、高原刻度

父亲西行那年,我学会用粉笔在灶台画日历。从中铁局寄来的安全帽照片,边缘沾着可可西里的雪粒。视频通话时他的脸在高原紫外线下皴裂,身后钢轨正刺穿冻土层的血管。

母亲返乡后,板厂木屑在她指缝安了家。我们总在周三傍晚等待可能接通的电话:唐古拉山的风会先抵达三秒,接着是他裹着喘息的"都还好"。他带回的牦牛肉干在绿皮车里发了霉,却让我们尝到了海拔四千米的盐霜。


三、瘢痕纪年

九岁那场坠落,是上帝在我胫骨篆刻的楔形文字。石膏裹着整个春天的潮湿,许媛媛送来的作业本在窗台结出蛛网。她辫梢的洗衣粉气息渗进绷带,多年后每遇阴雨,右腿仍会响起那年暮春的蝉蜕。

智能机闯进生活时,老屋墙皮正大片剥落。李婧出现在会玩软件的绿光里,她的笑声像一串过早坠地的青枣。我们在流量信号里依偎,直到某天她化作消息列表里永久的灰色——后来才懂,那些借学习之名彻夜畅谈的夜晚,不过是两个孤独星体的错频相撞。


四、静默褶皱

李晓出现在操场东侧时,悬铃木正蜕下鳞状树皮。她的行走不是风拂柳枝的摇曳,而是晨雾中突然凝结的微光——那种震颤从脚踝旧伤处悄然攀援,在胸腔撞出青铜钟的余韵。史铁生说“有些事只适合收藏”,而我的病症恰始于去年惊蛰,当失语像苔藓爬满喉管,关于她的词句却愈发锋利地楔入骨髓。那时我才知道,我的初恋,是她……

食堂油渍里她的侧脸,历史书边角她姓氏的笔画,皆成凌迟沉默的薄刃。母亲教侄女学语时,我正对着镜子练习口型,试图在失声的荒原上,重新拼读那个被泪水腌渍的名字。那些被疫情冲淡的黄昏,被自卑蛀蚀的黎明,在她偶尔投来的目光里坍缩成奇点——正如地坛斑驳的墙影收留着史铁生的车辙,我的裂隙里永远泊着她的剪影。


五、尘烟经纬

父亲如今在县城工地咳出年轮,母亲用捆扎过木料的彩线系牢孙女的蝴蝶结。段连甲的喧哗潮退后,胡双凤的叹息成了电子海洛因。唯有李晓,是穿过神经突触的慢箭,在失语沼泽里划出磷火般的刻痕。

老屋砖墙的奖状仍在与霉斑博弈,当年从中铁局带回的工装裤已改作椅垫。当绿皮车汽笛成为记忆博物馆的展品,我仍在练习用舌尖抵住上颚——等待某个音节破茧的时刻,等待那句被高原罡风刮碎、被九年义务教育压成齑粉的,最古老的象形文字。


(终)


原记随笔


我的自述
07年9月,我出生于石家庄,一个为工业而生的城市。那年母亲40岁,父亲38岁,人生已过半的他们仍在外地为生活而奔波。我不知道他们得知有了我时的感受,因为他们从没讲述过,我想或许有老来得子的喜悦,也有为此而被罚款的悲哀。但我是悲哀的,母亲是高龄产妇,这似乎注定了我的体弱多病……两个朴实的农民工在07年会有什么呢,儿子兴许是他们唯一幸运。

那时我哥12岁,正是稚嫩的少年,我的降生让他们无比喜悦,我那两个夭折的哥哥兴许已被父母遗忘。我对我的童年几乎没什么记忆,唯一的印象是奶奶在路口给我喂饭的画面,父母常年在外打工,我近乎不得见。哥哥那时正值青春,常常与几位堂哥在外厮混,说实话我对他也无印象,要真说上一句,我只觉得他人缘特好。

后来母亲回到了家乡的板厂打工,父亲则去了更为遥远的西藏,成为了中铁局的一名工人。我不知道他具体是干些什么的,但我相信,在遥远的天域高原定然有一段铁路,有一座大桥埋藏着父亲的血泪。我是个特调皮的孩子,印象里我时常夜晚被母亲关在门外,然后大哭一顿,再然后是母亲哭着给我开门,最后埋怨我一顿。现在回忆起来,我才知道原来母爱是可感的……

那时我们与父亲的通信手段只有长途电话,但西藏还时常信号不好,我们连说上句话都困难。父亲很少回来,似乎过年也不曾回来……他把他的中年献给了劳动,也把自己的健康献给了高原。我如今真的可以感受到当时他在西藏劳累一天后缺氧到窒息、心中夹杂对家人思念的场景。我恨他一辈子懦弱,未曾给过母亲可感的爱。我心疼他如今因病沦落到整天埋怨母亲与我的境地……

后来他回来了,我记忆里他带了好多好多牛肉干回来。那时觉得牛肉干好好吃,如今才发现原来那些牛肉干在那长达一周多的归程中早已变质,可怜他自己舍不得吃全都带了回来……可口的,只是父亲的爱。

后来他又走了,在我的印象里不知道何时父亲与母亲有了智能手机,似乎是哥哥大学假期期间攒钱给他们买的……在我的印象里,我一直到六年级才用上智能手机,所以我的童年里没有什么网络游戏。有的,只是每晚与母亲在杂乱的客厅等待家庭伦理剧播出的期待……父母有了智能手机,哥哥帮他们注册了微信,从此除却电话我们多了视频通话的联系方式。可是西藏的信号还是出奇的差,父母还是一如既往地心疼那几分电话和流量费……

再后来,父亲因病再也顶不住在极度缺氧的环境下高强度工作,从此他一直在冠县这个小城找些零工做,供养我上学到现在……他们劳累半生,留下的积蓄不过十几万,东借西凑买下了哥哥现在所住的房子。我记得我是在那住了几年的。印象很深刻,六年级那年我遇到李婧时便是在那住,我记得那时有一款叫会玩的软件(语音聊天软件),我时常拿父亲的手机借着学习的幌子与她聊天……

后来,哥哥工作了,他把嫂子带回了家,那里成了他们的婚房,父母回到了独属于他们的90年代的婚房。我回了哥哥曾经幼时的卧室,后来一直如此。这间老屋依然像养育着哥哥一样养育着我,此后也未曾翻修。我长大了,我成为了哥哥年少时的样子,放荡不羁,常带着一群村里的孩子鬼混,成了孩子王。说来似乎我一直在这方面有优势,许媛媛曾经与我是发小,我小时常带着她和一个叫许延鑫的女孩瞎晃荡,为此母亲和奶奶还曾责备过我。我与她的缘分似乎在我三年级那年终止,那年我在学校因贪玩伤了腿,在医院住了两个月又回家修养了两个月。我还记得许媛媛在我修养那段时间每天都来给我送作业,哈哈虽然我从没写过,似乎在那之后我们再很少联系,似乎吧,没印象了。我们最后一次交流是在初中,她叫了我一声,但我没回应……兴许我们该是很好的姐弟(没记错的话,她比我大),可惜了……

我的自卑源自那场腿伤,那之后我引以为傲的字体与英语成绩再无进展……初中时这股自卑因青春期的萌动和我的容貌和肤色变得猛烈,此后我想我一直未曾活着。和李婧分手后,我与刘锡国因和她的感情问题而决裂,不过似乎从始至终我也未曾把他当过什么朋友。印象里这段时间我没朋友出现,一直到初三遇到段连甲和李晓……

我的六年级和初中生活因疫情而变得模糊。与李婧诀别后我喜欢上了网络聊天,我认识了王思文,但其实也不过是个聊天工具罢了。我喜欢过她吗?我怎么会喜欢一个虚拟人,似乎在那之后不久的日子里(三四年前吧)我认识了胡双凤,我与她惺惺相惜。我看着她爱了一个又一个,她看着我分了又分……在与李晓分手后的日子里,我时常去找她倾诉对李晓的爱与恨,一直到现在……

段连甲是我目前为止唯一上过心的哥们,现在似乎想想,好哥们的感情似乎平常的很,没什么可以叙述……我与李晓因他而认识,但我对李晓的印象可以追溯到初一跑操她在队侧领跑的时候。似乎很奇怪,她的身影似乎贯穿我的初中三年,我们不曾相识,但我对她的特殊感觉似乎是从我对她的初印象开始的。真的,那种感觉很奇妙,我没在别人感受到过,我能确定的是那并不是一见钟情,可那的的确确在我初见她时就已存在。我以为是她的容貌,可高中后我见过与她长相相似乃至声音也相似的,却始终不曾有那种感觉。我承认我爱上她那种感觉是出过一定力的,但对她的爱恋是全方位的,是抽象的,也是具体的……

自从我的记忆一天天变差后,每当我的记忆里她的身影日渐模糊时,她总会在现实出现,然后仅一眼侧颜甚至是背影,我心中的爱都会被激发出来。我真的觉得这个世上不会再存在这种让我如此沦陷的女人。我爱她,随他们说去吧,我的一生终究是孤独的也是病态的,就这样活着又能怎样呢,一事无成又能怎样,郁郁而终又能怎样……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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